綠茶作惡多端終於遭到報應染上艾滋病,我拍手叫好。

微信提示音響了一下,看到是沈玥發來的消息,許紹城的心跳不由加快,喜悅也爬上了眉梢。

然而等他看到內容,所有的喜悅又在瞬間退去。

他愣愣地回:『?

01.

許紹城沒想明白,自己究竟是哪裡惹怒了沈玥。

在他發過去那一個『?

』之後,她就沒再理他。

魏婷倒是對他客氣得緊,為了『回報』他,還拿出了家裡珍藏的好茶。

他們倆坐在沙發上喝著茶聊天,星星窩在許紹城懷裡,安靜地玩自己的玩具。

魏婷把話題引到了星星的身上:『這孩子很喜歡你』
許紹城聞言,摸了摸星星的腦袋,眉眼都變得柔和:『嗯』
『你是怎麼想的?

』魏婷問。

許紹城沒太明白她的意思:『什麼?


『關於你和沈玥的未來,你是怎麼想的?

』魏婷問得直接,一雙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住他。

許紹城難得的回避了她的視線,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紫砂茶杯的杯沿。

他是怎麼想的?

他當然喜歡能跟沈玥有未來。

可重點在於,沈玥是怎麼想的。

他曾狠狠地傷過她的心,雖然她現在並沒有表現出對他的排斥,但他仍然害怕,一旦他提出要重新在一起,她會再一次將他推遠。

更何況……還有星星的秘密。

如果一輩子瞞著她……他始終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。

『我知道你和沈玥以前的那些事』魏婷的坦白讓許紹城的身子輕輕一震,他環抱著星星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了一些。

『要放在一年以前,你出現在這裡,我鐵定把你給轟出去』魏婷挑了挑眉,輕笑一聲。

星星聽不懂她說的話,睜著一雙茫然的大眼睛,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許紹城。

許紹城愈發的難堪,也愈發的無地自容。

魏婷看出了他的局促不安。

盡管這是她想要的效果,可她也知道星星有多喜歡他,她不想毀掉他在星星心中的形象。

『星星,你先回房裡去,幹媽跟許叔叔有話要說』
星星雖不情願,也還是癟著小嘴,從沙發上跳了下來。

『你們說完了要叫我哦!』他可憐巴巴地望著許紹城,『不許偷偷溜走!』
『好』許紹城承諾他。

聽到身後那一聲門響,許紹城有些許的放松。

但對上魏婷的視線,他的身體又變得僵硬,神經也繃得緊緊的。

——沈玥這閨蜜,不好對付。

相比起許紹城,魏婷要顯得自信從容得多。

『許總,我給你交個底吧』她開口,『我其實一直都不希望你跟沈玥在一起』
許紹城的呼吸驟然變輕。

他努力了許久,都沒能扯出一個自然些的笑容。

『你們之前的那段婚姻,雖然是出於利益,但沈玥動了感情』這些事情沈玥沒說過,可魏婷看得出來,否則也不會因為許紹城高調的出軌而傷透了心。

許紹城一驚,詫異地看向魏婷:『你說……什麼?


沈玥動了感情?

沈玥什麼時候動了感情?

明明她從頭到尾都對他那般冷漠無情,就算他用秦涼月去不停刺激她,她都沒有表現出絲毫正常妻子應該有的嫉妒與憤怒。

『你感受不到麼?

』魏婷也很驚訝。

她以為,以許紹城的七竅玲瓏心,早就將沈玥的那點兒小心思摸得一清二楚。

『對不起』許紹城露出一個抱歉的笑,『我幾年前出了一場意外,以前的事情,我都不記得了』
他用『失憶』來掩飾自己的遲鈍。

『啊……』經他這麼一提醒,魏婷才想起來,沈玥似乎曾提起過這一茬。

她忽的有些懊惱——所以她剛才都是在對牛彈琴?

許紹城盡職盡責地表演著失憶:『我以前和沈玥就認識麼?

沒有人跟我說過。

你剛剛說的那些,可以詳細地告訴我嗎?


『算了』他們倆的那些糾葛,魏婷這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麼說。

『既然你都忘了,就當從頭來過吧!』她反而松了一口氣,『你喜歡沈玥嗎?

』她鄭重地問許紹城。

面對著沈玥怎麼也說不出來的話,在魏婷這兒,他說得相當順溜:『喜歡』
——盡管他還是害羞得紅了臉。

『你想跟她在一起嗎?


『想』
『你願意視星星如己出,不帶偏見地照顧他嗎?


『願意』
『好』魏婷欣賞他的坦誠,『我會幫你』
這倒讓許紹城有些意外。

他以為,他會再花些工夫才能讓沈玥這閨蜜接受自己。

02.

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,魏婷特意強調:『我幫你,並不是為了你。

隻是因為星星太喜歡你……我想滿足他的願望』
許紹城『嗯』一聲,『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理由,我都要謝謝你』
『你要真想謝我,就對沈玥和星星好一點兒』魏婷指了指自己的眼,又指了指他,『我可是一直盯著你呢!要是你還敢像以前那麼渣,我絕對會把他們倆從你身邊帶走的!』
『不用你』許紹城笑,『陸叔叔就能斷了我的腿』
魏婷想起曾有幸見過的陸昀燁對沈玥的緊張模樣,也跟著他一起笑了,『那倒也是』
許紹城又跟星星一起玩了一會兒才離開。

他回到酒店,才有時間去看郵箱裡堆滿的新郵件。

他沒有下達停止的命令,手下便依然每天給他發送沈瑤的近況。

他點進今天的郵件,郵件裡附了幾張圖片——是沈瑤的檢查報告。

報告裡的一系列專業用語及各種各樣的數值他都看不懂,他唯一能看懂的,是最後的檢查結果:hiv陽性。

說直白點,就是沈瑤確診了艾滋。

艾滋這病,治不了。

得了,就隻能等死。

但誰也不能夠保證,她在等死的過程中,會不會去故意禍害人,多拉幾個人給自己陪葬。

許紹城神色一凜,吩咐手下:『盯緊沈瑤,她有什麼不同尋常的舉動,立刻匯報給我』
沒兩分鐘,一封新郵件就彈了出來——依舊是關於沈瑤的。

『沈瑤已經被沈淼趕出了酒店。

她回了沈家,也被趕了出來,現在去了謝鶯的病房』
謝鶯早已經醒了,但因為傷了腦子,成了個不會說話、隻會哼哼唧唧、沒有任何自理能力的『智障』。

她傷得太重,如今都沒有完全恢復。

但沈鑫進了監獄,丁毅便不再為她支付醫藥費。

鑒於謝鶯的名氣,以及大眾對此事的關注,醫院沒敢把她趕出去,隻換到了普通病房,一日吊著一日地照顧她。

沈瑤這一去,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。

不過,不論發生什麼事情,都是許紹城喜聞樂見的。

一大早,許紹城就拎著從酒店餐廳打包的早餐去了醫院,沒想到撲了個空。

他隨手拉住一位經過的護士,指著空蕩蕩的病房,問:『住在這裡的病人去哪兒了?


這間醫院的護士都很資深,因而年紀也不小。

然而,這位『見多識廣』的中年白人婦女在看清許紹城臉的瞬間仍舊睜大了眼,眼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驚艷。

『你的英語說得真好,而且……你的音調,很迷人』她下意識地誇獎。

許紹城並沒有過出國留學的經歷,但許老爺子為了集團未來擴展海外市場,很有先見之明的在許紹城尚且年幼時便為他聘請了一位英文家教。

那位英文家教是土生土長的英國人,操著一口優美性感的倫敦口音,許紹城也將他的語調學了個十成十。

許紹城聽過不少外國的合作夥伴誇他的口音,此刻並沒有多大的反應。

冷淡地說了句『謝謝』,他把先前的問題又重復了一遍:『你能告訴我,住在這裡的病人去哪兒了嗎?


護士這才如夢初醒:『你說shen嗎?

她哥哥帶她去樓下做復健了』
許紹城跟陸晨了解過,長達數月的臥病在床,使得沈玥的腿部肌肉出現了萎縮的現象——但好在是輕微的。

她的骨頭已經愈合,當下要做的,便是堅持每天行走鍛煉,盡快恢復腿部的力量。

『他們去了多久了?

大概什麼時候回來?

』許紹城又問。

『快一小時了,應該就要回來了。

你……』護士還欲與許紹城多說,另一個護士急匆匆跑來,扯著她的袖子催促道:『shelly,rantent_num

陸昀燁還要開會,在被沈玥『教訓』過後,窩著一肚子的氣,帶著陸晨走了。

許紹城留下來,陪著沈玥說話解悶,順便推她去樓下曬曬太陽。

醫院的小公園,是維城極少數的可以享受慢節奏生活的地方。

周邊難得沒有高大的建築物遮擋,溫暖的陽光毫不吝嗇地灑下來,給公園裡的眾人鍍上一層耀眼的金色。

臨出門前,許紹城給沈玥裹了一件又大又厚的長款羽絨服,又往她腿上蓋了條厚毛毯。

可在太陽底下坐了沒兩分鐘,沈玥就嫌熱的拉開了拉鏈。

許紹城皺起眉頭,繞過輪椅走到她身前,微彎下腰,將拉鏈重又拉到了她的下巴。

他的十指白皙修長,在羽絨服紅色面料的映襯下,似乎又白了好幾個度,隱約能夠看見皮膚下面的青色血管。

沈玥看得出了神,忍不住在心中喟嘆上天的偏心——它給了許紹城優越的一切,卻又叫旁人對他嫉妒不起來。

03.

『有風,會冷』許紹城低沉的聲音響起在沈玥的耳邊,讓她緩緩地回了神。

『醫生說,你的身體還很弱,抵抗力比普通人要差一些』他的語速不快,輕輕柔柔的,帶著十足的耐心,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小孩。

這一瞬間,沈玥忽然知道了星星那樣喜歡他的理由。

她順從地點頭,巴掌大的小臉有一半都隱藏在了羽絨服高高的衣領裡,隻露出一雙澄澈清亮的眼眸,專註地盯著許紹城看。

明明她的眼神那樣純粹,不夾雜任何無關的情緒,許紹城被她看著,竟不自覺的有了反應。

他已經太久沒有這樣的沖動了,此時竟不適應的紅了臉。

他趕緊直起身、偏開臉,岔開話題:『星星的眼睛,跟你一模一樣』
他的喉頭發緊,嗓音也因此而變得沙啞。

沈玥卻沒看出他的變化,隻驕傲地回應:『我是他媽媽呀!』
大約是遠離了工作崗位太久,她作為職場精英的高冷氣場被磨去了大半,舉手投足間,平添了幾分少女的軟甜。

許紹城的口越發的幹了,偏偏沈玥還無知無覺,繼續興奮地絮絮叨叨:『你沒見過我小時候的照片!星星簡直就跟我小時候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!』
這也是她此生最慶幸的事情——星星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生父,似乎對他的基因沒有產生任何的影響。

許紹城忍住了糾正她說法的沖動。

她小時候的照片,他自然是見過的,還見過不少。

星星跟她小時候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說法,到底還是誇張了。

星星最像她的,就是那雙如小鹿般水靈的眼睛。

至於其他——事實上,還是更像他一些。

許紹城推著沈玥,向前又走了一段。

等她說完,他才停下,坐到了旁邊的長椅上。

『其實我這次過來,是有點事情,想跟你聊聊』
他掙紮了許久,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口。

對上他那雙暗沉的眸子,沈玥驀地有些發慌。

他的表情太過嚴肅,嚴肅到與昨天判若兩人。

她想不到他究竟要說些什麼,便咬緊了下唇,安靜地等著他的下文。

『我從葉行舟那裡,聽說了我們倆以前的事情』許紹城終究沒敢向她坦白,隻能用葉行舟當借口,來與她聊兩人的過去。

然而這個消息對於沈玥來說,猶如晴空霹靂。

她臉上的表情僵住,身子也一寸一寸地變硬。

失憶以後的許紹城,在她眼裡,跟以前的許紹城,是同一個人,但又不是同一個人。

他沒有與她那段不甚愉快的記憶,對她也不似從前那般尖酸刻薄。

她與他關系能夠緩和,也是建立在這樣的基礎之上——她在面對他的時候,不會覺得羞恥。

但一旦他擁有了從前的記憶,情況就不一樣了。

她可以原諒現在的許紹城,卻對從前的他給她造成的傷害無法釋懷。

許紹城清晰地看見,她看著他的眼神,一點點地變得冷漠,直至透著防備與疏離。

心臟仿佛被銳利的刀尖戳破,流出來的血液裡除了疼痛,還有恐慌。

『他隻說了一部分』他連忙補救,但沈玥的態度並沒有因此而變好。

許紹城的心裡打起了退堂鼓,可他也清楚,倘若今天不說,以後可能都找不到機會。

於是他硬著頭皮再度發聲:『他說,我們倆結過婚』
沈玥的身子震了一震,放在腿上的雙手用力地攥緊了毛毯,抓出了幾道深淺不一的褶皺。

許紹城咽下一口口水,勉強滋潤了幹澀的喉嚨管。

『我……』他躊躇很久,吐出三個字:『對不起』
沈玥不知道他是為什麼而道歉,但不論他是為什麼——
『都過去了』她回避著他的視線,嗓子眼裡像是堵了異物,隻能發出嘶啞的氣聲。

『我說這些,不是為了給你添堵』許紹城的語速比先前更慢了些,語氣也分外誠懇,『我隻是在想……倘若我們倆以前結過婚的話,星星他,有沒有可能是我的兒子?


沈玥被他的話嚇到,雙眼睜大,身體條件反射地後靠,重重地撞上了輪椅靠背,連帶著輪椅都跟著晃動了一下。

許紹城眼疾手快地按住輪椅扶手,使它迅速穩定下來。

沈玥很快冷靜。

『不可能』她說得極為肯定,『我雖然不知道星星的爸爸是誰,但一定不是你』
她懷上星星的時候,許紹城仍處於昏迷之中。

『他是我們離婚以後才有的』
『離了婚也不能保證他不是我兒子』許紹城仍不放棄,『我想去做個親子鑒定』
他早已打好算盤,等沈玥看到鑒定結果,知道了星星是他的兒子,就把責任全都推到以前的自己身上。

他如今『失憶』了,什麼都不知道,自然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讓她懷上的星星。

『不用費那個工夫了』沈玥直接拒絕了他,『沒有必要』
她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,忽然覺得有點兒冷。

『我想回去了』她抬頭看了看天,陽光依舊明媚,天空也依舊蔚藍。

這樣美好的天氣,這樣美麗的景色,她卻一刻都坐不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