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青往事:《草原茶磚》。

搪瓷缸子原創作品,抄襲必究!

當年在嶺溝屯插隊當知青,其實說白了除去農忙季節,剩餘絕大部分時間都可以說是百無聊賴的。

趕上地裡沒活兒,鎮上再沒有外出工的需要《指到鎮上幹活,一般是挖河道或給木料裝車》其餘時間大家基本很閑。

尤其是大雪封山的時候,一個個都縮在屋裡烤火閑聊,基本不出門,或者說根本出不了門。

每當這時候,給家裡或是相熟的同學寫信,也就成了我們消磨時間的方式之一。

我給家人和同學寫信的時候,把我們在山裡的所見所聞,以及各種趣事都分享給他們。

當然這裡絕大部分是報喜不報憂,跟他們說:『這裡真挺好的,鄉親待我們像一家人,活兒也不累,我一定好好表現,踏踏實實接受廣大農民的再教育,做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』。

期間就提到了我們尋找野蜂蜜,采集白樺樹汁作為飲品改善生活的經歷。

之後就陸續收到回信,家裡表示現在也比較緊張,待到下月有了茶葉票,會盡快郵寄些茶葉過來。

還有同學回信說他們的遭遇要差一些,別說茶水白樺汁,就連想口幹凈的熱水都困難。

當地的水透著一股咸味兒,好多人都為此患上了嚴重的水土不服。

寫這信的,是去鹽山縣某地插隊的同學。

看到這,我又感覺很慶幸,至少條件再艱苦,卻比他們好了太多。

於是回信寫了些鼓勵的話,還把之前攢的酸漿果曬的果幹回寄過去,讓他們泡水喝。

但有件事出乎我意料,在所有的回信中,唯獨少了我最要好的朋友趙猛的信件。

當年在北京我倆幾乎形影不離,父輩們也都同屬一個縱隊。

在學校武鬥的時候,猛子曾替我擋了對方一武裝帶,帶子頭上的鐵卡子在他額頭抽了一個大口子,足足縫了九針,送去醫院的途中,那止不住的鮮血順著他額頭直淌進脖領裡,把毛衣的領子都沁透了。

按理說,他就算再忙,回封信的功夫總是有的。

難道這小子光在內蒙學騎馬圈羊,疏於學習文化知識,把字都忘了?

我不得其解。

直到一個月後的一天,屯子裡趕車的趙老漢從鎮上回來。

帶給我一個包裹,說是有人從內蒙哲裡木盟捎給我的。

注意是捎,不是寄。

我打開一看才知道是猛子托人捎過來的,包裹裡還有半張信紙,寥寥草草寫了他對我的遭遇表示同情,並給予物質上的支持等內容。

他說剛好有個盟裡的幹部去北京開會,料想肯定也會有我們縣知青辦的人,於是托他給帶過去。

好家夥,我說怎麼得一個月呢,敢情這包裹來回折騰這麼多地方。

內蒙、北京、縣知青辦的人又讓人捎到鎮上供銷社。

直到趙老漢去買東西才被人認出來是我所在屯子的,這才拿回來,信上還說他現在已經學會了騎馬和打狼,包裡的有副狼皮的護膝,就是他親手剝的狼皮,又拜托牧民幫忙做的。

最可喜的是裡邊還有兩大塊烏青沉重的茶磚,每塊少說也得有二斤,並且交代了這茶磚的飲用方法。

我隻看到那句:『倒進牛奶一起煮開』,就氣的牙癢癢,這會兒要是他在我面前,非得把這硬的跟板磚一樣的茶磚拍他腦袋上。

你以為我是誰啊?

蘇修還是美帝,嗯?

我他媽要是有牛奶,還哪至於這麼折騰。

想來是他在草原上時間長了,都待傻了,忘了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新鮮的牛奶用來煮茶。

不過既然是茶,沏水喝估計也一樣,於是我們就試著取一些下來嘗。

結果各種辦法都試盡了,刀翹、錐刺、甚至用菜刀去砍,刀刃都快崩口了,僅僅隻砍出道深痕。

我發起狠來,反正也不是沒喝過茶葉末,整的碎的全一樣。

去外邊拎進來砍柴用的斧頭,連剁數下,手都震麻了,這才敲掉了一個小角。

我忙迫不及待的放進缸子裡註滿開水,沒想到隻一小塊泡出來就這麼多。

幾乎多半缸都是茶葉,茶湯濃的像攪渾的河水。

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最後沒辦法,每個人拿出自己的缸子,勻了這半缸茶葉茶湯,又各自續滿開水稀釋。

這才敢喝,一開始大家都喝不慣,和茉莉花茶的香味比起來,這玩意兒澀的厲害,一股子青釅的感覺。

不過多喝幾次,慢慢感覺喝完之後滿口生津,十分的沙口,反正是比那白水好喝多了。

可以說那些年大家就是靠著在一起互幫互助,加上屯子裡鄉親的照顧,這才得以苦中作樂,堅持了下來。

前段時間小兒子去雲南出差,當地的朋友送了幾塊普洱茶磚給他。

他拿過來兩塊督促我喝,而且一個勁兒在講喝磚茶的益處,都是他那雲南當地朋友的告訴他的。

別的我沒聽進去,唯獨他說這東西特別刮油,堅持喝能調理腸胃。

我覺得挺無語的,心說當年第一次見茶磚,那時候我們都巴不得天天喝油。

時過境遷,沒想到現在竟以如此功效博人眼球。

不過確實挺好看,回頭找個木托,給它擺博古架上。

今天茶就不喝了,大晚上的喝茶容易失眠。

還是喝點酒吧。

以酒代茶,願世間繁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