丨本文由小陳茶事原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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丨作者：村姑陳
《1》
2019年的時候，我們上山去做白露茶。
那一年，風清雲淡，風調雨順，沒有今年這般的熱，沒有今年這般的旱——那年雨水特別多，比往年都多。
那一年，我們還可以隨便出門，去想去的地方。
那一年，太姥山上，采白露茶的人還沒有現在多——采黃梔子都比采白露茶賺錢，哪個不會算賬的人會主動去采白露茶？
隻有廠裡訂貨，請人采，承諾采下來會全部收購，才會有茶農，去茶園裡采白露茶。
很難想象吧，在曾經，中藥黃梔子的地位，都比白露茶高。
放在今天，誰沒事幹跑去采勞什子的黃梔子？
多采點白露才是正道。
所以，2019年的白露茶，產量並不高。
一方面是沒有人采，一方面是雨水太多。
【詳見拙作：白露茶的產量為何隻有去年的三分之一？
】
今年亦是減產，但今年是因為旱，沒有雨水——可見種茶真是一件看天吃飯的活，雨太多減產，沒雨也減產….
既然有這麼多不可控的因素，那麼，遇上心儀的好茶，便珍惜吧。
也許，等你懂得它的好的時候，它已經是別人家的了，囤在別人家的倉庫裡，為他歡笑。
《2》
想起來喝倉庫裡的老白茶的時候，已經是九月初了。
因為天氣的原因，整個夏天我們倆都懶洋洋，每天除了吃，就是看書。
也不出門，也不運動。
關鍵李麻花還一門心思研究廚藝，因為她心儀的對象的媽媽是個美食家。
於是我和阿蘿就成為了她的試菜專員(小白鼠)，要不是我們懂得控制，老早就吃成了大肥婆。
到了九月，天氣一下子涼下來，無意中翻開日歷，嚇了一大跳，天啊，中秋節就是9月10號，而白露節是9月7號。
數來數去，都隻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就要上山采白露茶了。
這才開始打點精神，進入春茶季時期的工作狀態——給列位看官準備中秋節禮茶，以及，把往年的白露茶，倉庫裡現存較老的散茶白露茶，拿出來泡了喝。
一開箱就拿到了2019年白露散茶。
小心的稱5克出來，把人都叫來一起喝——葛朗陳舍不得喝老白茶，畢竟喝一泡少一泡，逢喝便得叫上所有人，大家都來沾點老白茶的光。
一沖出來湯，大家就幸福地要暈了。
那香氣，那湯感，妥妥就是老白茶散茶最正常的樣子，又醇，又糯又稠，又滑，鮮妍明媚花香紛揚在湯水裡，木質香也在湯中蕩漾….
你能想象到的所有關於茶湯的美好詞匯，都能在這泡2019白露茶的茶湯裡喝到。
尤其，它還不是特別老，不是特別的古樸，不是那麼的僅限老茶友專屬，它的香氣滋味湯感，對新茶友而言，也是極友好的。
哪怕隻喝了一年的白茶，也可以感受到它獨到的美，也可以懂得它的好。
老少咸宜，新老通吃。
遂把它組合到了中秋茶禮裡，希望，能在中秋團圓的時候，用這泡稀少的老白茶散茶，慶祝佳節。
但願君心似我心，定不負，愛茶意。
2019白露散茶【品鑒筆記】
第一沖：
揭蓋的時候，我聞到了濃鬱的曬幹涼茶煮水之後的那種草藥香。
滿心以為，第一沖的蓋香，會是藥香。
畢竟，白露節是晝夜溫差極大的一個節氣，那樣的氣候條件下生長起來的白茶，是梗粗葉闊的，是蠟質層厚實的，陳化三年後，應該是木質類的香氣、根莖類草藥的香氣極濃的。
然而，想象與現實畢竟有極大的差距。
村姑陳在2019白露散茶第一沖的蓋香上聞到的，是濃鬱的，清新鮮爽的，草藥香。
百花蛇舌草，夏枯草煮水之後的氣息。
不沉重，且輕盈。
不是壯實的木頭，是絲織品般的輕軟。
尾調上還有點點淡淡的花香。
是草本植物尾梢上生長出來的小白花，直徑不到半厘米，單瓣的，小絨花。
隻有素淡的清香，弱小且細巧，帶著山野的氣韻。
湯水的感覺是清盈的，空靈的，稠滑似漿的，飽滿豐腴的。
湯水咽下的同一秒，清盈的回甘在舌面上浮起，伴著這陣清甜回甘升起的，還有盈盈花香，清清淡淡，不濃鬱，卻讓人不能忽略它的存在。
整個湯水的鮮，與回甘上升起的甜，以及淳和的漿感，舌面的包裹感，清新的冰涼感，一同出現，在在都提醒著我們，這是一款三年陳的白露散茶了。
它來自三年前的白露節，仲秋，白天熱鬧故而有花香盈盈，夜晚涼所以清新冰涼。
又清，又鮮，又甜，又涼沁沁的。
這滋味，先像啃食了一根鮮藕，接著又像吃了一盤鮮密瓜，兩重清鮮，實在美妙。
第二沖：
蓋上的藥香開始明顯。
前一沖是清鮮的草藥香，而這一沖，草藥香開始變沉，變厚，微微有點防風之類根莖類中藥的氣息了。
這股藥香熱切，熱情，還有點點奔放感。
極符合三年陳老白茶散茶的主要香型特征。
聞上去，是令人舒爽的香氣，溫暖而安穩。
是冬夜裡，感冒到頭重腳輕時，那一大碗趁熱灌下去的散寒中藥湯，帶給人的信任與救贖。
略涼之後再聞，蓋上的香氣凝結了，反而更明顯了。
有清淡的花香，小朵小白花散發出來的極幽的香氣。
以及植物纖維蒼老之後生成的，木質香。
隻是這股木香太淡，輕易聞不出來——估計再過三年，這款白露散茶再老一些，會更明顯一些。
新白茶與老白茶的差異便在於此。
這款老白露，與新白露時期的它自己，區別其實很明顯。
新白茶清鮮，香型清盈；而三年後，當它成為老白茶，清鮮仍在，卻不那麼張揚直白了，而是籠罩在一層稠稠的湯水裡，像是月亮被薄霧包裹，隻能朦朧地顯現出它的輪廓來。
尤其像木質香，陳香這些香型，在新白茶當中是極少能生成的，唯有它陳化若幹年，在歲月的催生下，才會緩慢沉淀而出，香溢而漫生。
湯色變深了，成為淡淡的琥珀色。
湯水中的滋味也變濃了。
一口茶湯喝進嘴裡，隻覺得滋味強勁，柔馥綿長，湯中的滋味極為豐富，有花香，有藥香，有木質香，還有極淡的竹葉香。
這些香氣和滋味，包裹在2019白露散茶稠滑的茶湯裡，釋放得緩慢，卻滋味勁道，留在舌面上與口腔裡的氣息極足，極強，留香時間，極長。
咂了幾下，生津如泉湧，回甘裡花香裊裊藥香緩緩，感覺有點醉人——我覺得茶葉投茶量太多了。
這種產區好工藝好的老白茶，像新白茶一樣投5克真心太多，4.5克足矣。
第三沖：
濃鬱的，熱情奔放的，根莖類中藥的香氣，終於如村姑陳所願地，成為了這款2019白露散茶蓋香上的主香。
揭蓋聞香之時，這股子香氣，用它的芳香分子組成了一支強大的飛行隊，撲面就奪走了我所有的呼吸。
沉穩，安寧，幸福。
還有滄桑的歲月感。
蓋香的第二層是木質香，有點類似巖茶水仙的那種木質味叢香，但沒有那麼濃鬱，沒有那麼深沉，2019白露散茶的木質香，是較清淡一些的，較溫和一些的。
是三年陳老白露茶日漸蒼老後的纖維，導管，維管束，以及皮層所綜合散發出來的氣息。
新白露茶當中是沒有，它隻有鮮妍明麗的花香，像一位穿紅衣騎駿馬的北方佳麗。
隻得老白露茶當中，才有這般的深沉的，偉巖的，宏大的，木質香。
是它蒼老的標志，也是一種更加寬厚的，更加有包裹性的，更加撫慰舌面的，湯感。
它踏實了，穩定了，成熟了，是時候，可以成為一個寬厚的男子了。
湯水的感覺是醇厚的。
當然沒有五年，七年，十年的老白茶那般醇厚，那般玉液瓊漿，那般綿長持久。
它卻是帶著清新感的一種醇厚，一種猶有三分天真的世故，正是這樣的矛盾，才更加有特色，更加迷人。
湯中花香盈盈，草藥香被花香蓋住，隻留下一隻頑皮的小尾巴，在被花香封印的湯面上一劃又一劃，偶爾露出個頭來。
木質香在湯水裡更加少，隻是驚鴻照影一般。
回甘裡花香亦是強勁，水漫金山一般生成的生津裡，清甜，花香蕩漾。
但這湯感又並不輕浮，因為在花香的底色裡，是沉鬱的草藥香在鋪底，還有木香伴駕相隨，故而這花香，便如浮木有了依托，香得穩重，大氣，端莊高華。
遲日江山麗，春風花草香。
第四沖：
清雅的草藥香是蓋香的主角。
其實，無論是草藥香還是中藥香，它都是一股子藥香，是白露茶裡自帶的一股香型。
隻是，在新白茶時期，草藥香比較濃鬱一些，而在老白茶時期，中藥香比較濃鬱一些。
隻是在不同年份的茶葉裡，呈現出不同的藥香香型罷了。
而在這一沖，第四沖亦是精華沖裡，清雅的草藥香先出來了，接著便是沉鬱型的當歸類中藥香氣。
可見，這款2019年的老白露散茶，雖然老了，但新意猶存。
鮮爽的，清鮮的物質，還殘存在它的細胞裡。
這再一次證明它是緩慢老去的，從新到老是慢慢轉化的，而非作舊老白茶式的斷崖式變老，斷崖式改變，一下子徹底的面目全非。
有許多看官誤以為，老白茶就全然沒有鮮爽感，這實在是對老白茶的誤解很深很深。
人老了，亦有一顆童心，亦會愛人，這是性格使然。
除非遭逢巨變，一夜間性格大變，變成反人類的人格，才會從此毫無慈心善念，隻講兇殘。
冷卻之後的蓋上，木質香極盛極盛。
這股子氣息直到第四沖才大量湧現，可見白露茶的內含物質釋放，是循序漸進的，是自然而然的，是符合生物學細胞結構學的。
前三沖的沸水，隻是給它打通了通道，直到第四沖，這些藏得極深的木質味，才緩慢釋放，像一首風琴獨奏，在指間，流淌而出。
湯水仍然是琥珀色，晶瑩剔透，光華流轉，玉碗盛來琥珀光。
湯中的鮮味，愈加強勁，輕啜一口，便是鮮香滿頰。
鮮中帶著甜，帶著花香，帶著木質香，帶著草藥香。
於是，這鮮便不再是單純的，直白的，毫無城府的鮮了，它增加了稠，滑，醇厚，甜，香，濃鬱….
它伴生在如此多的豐腴滋味當中，便更加地深遂，更加地有質感——就像一顆鉆石，如果隻是單獨一顆石頭，可能就隻是一顆石頭，但如果把它鑲嵌起來，做個底托，襯上一圈兩圈的碎鉆，眾星拱月一般，它便不再是一顆孤單的石頭了，而是群星璀璨當中的升起的，北極星辰。
村姑陳隻寫記錄了四泡的感受，實際上，泡了十二泡。
其實，十二泡之後的葉底，還可以拿來煮。
取一把玻璃壺或者陶壺砂銚，放300毫升水，投入葉底煮開，放涼再喝。
這樣，能煮兩壺。
總計，這泡2019白露散茶，能從中午喝到傍晚，晚飯後還可以再喝兩壺，一書一茶，度過一個美妙的周末夜晚。
醉後不知天在水，滿船清夢壓星河。
【後記】
時常有茶友問，新白茶好喝還是老白茶好喝？
又時常有茶友問，散茶好喝還是餅茶好喝？
借今天這泡2019白露散茶，剛三年陳的老白茶的香氣滋味，村姑陳來回答列位看官的這兩個常見問題。
如上述品鑒所寫，新白茶與老白茶，同有鮮爽度，但鮮爽度不一樣；同有花香，但一個在蓋一個落水；同有藥香但一個偏草本一個偏木本；唯蒼老感，新白茶沒有，而老白茶強勁。
如果，曾經喜歡綠茶的鮮，茉莉花茶的香，那麼，買新白茶，那必定是鮮香淳爽，十分地爽口宜人，香生兩頰。
如果，曾經愛慕熟普的厚，老叢水仙的醇，那麼，買老白茶，是最恰當的。
尤其是今天這款2019年的白露散茶，剛好三年的年份，剛好邁進老白茶的門檻，剛剛完成從新到老的蛻變，它正處在一個年富力強，營養物質最蓬勃的時候。
剛三年的老白茶，價格還沒起來，但基於好產區(太姥山)與好工藝(S師傅)的雙重護航，這款2019白露茶，實屬最佳入手的時期。
等白露一過，下半年一來，再轉過年去，它的身價，必定會隨著時光的推移，而日益增長。
恨不相逢未嫁時。
那麼，就趁現在，它正青春，正待垂青之時，入手它吧。
在最好的時光，遇見最好的茶，可巧，便是圓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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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陳茶事村姑陳，專欄寫手，茶行業原創新媒體『小陳茶事』主筆，已出版白茶專著《白茶品鑒手記》，2016年-2020年已經累計撰寫超過4000多篇原創文章。